2024.5.14 第101期 作者:宋傳杰
4月28日,在National Museum參加活動。
次日清晨,返濟前匆忙就餐,不慎被蔥油面的湯汁光顧了胸前?;丶乙豢?,斑斑駁駁,不忍直視。再一看,衣服的領口、領尖、袖口等地,都已磨損得不堪入目。
榴蓮奶奶嘟囔著:「破成這樣了??!上次收拾衣服時咋沒看出來?」
「說明某人干活,應付了事、心不在焉唄!」我心不在焉地回應道。
勃然大怒:「老嘲了吧,把蔥油面吃到身上!以后自己洗衣服!」
禍從口出??!看來,以后我只能吃清湯面了!
其實吃什么面,都不是問題。問題是:這件襯衣,還要不要洗、還要不要穿、還要不要留?
話說,這件襯衣,應該很多年了!我平日里穿襯衫的機會比較少,就顯得衣服比較耐穿。
上周,在淄博參加研修。期間,到魯泰紡織觀摩新動能發展、新質生產力。
在產品展示廳,猛然想起這件襯衫就是1996年前后,到魯泰紡織參觀時買的。哈!已經近30年了呀!問展銷廳的導購,方知早就不用ALAIN DELON這個商標了,并且現在的面料比那時候更好了。
查看近期的照片和視頻,還好——沒有露出「破衣衫」破綻。
不過,最后依然忍痛做了決定:不穿了,再也不穿了。
雖不富裕,但也還不至于節儉到買不起一件新襯衣。若給幸福時代抹了黑,豈不成為了歷史罪人?
翻看了一下襯衫格,檢查一下其它的是不是完好。
咳,里面最新的一件,是一位影友送給我的半定制款,也是用魯泰的面料,那年是2018年。Ta配偶是大設計師。
說半定制,是我自己約莫了個尺寸,大設計師按尺寸制作的。當時收到后,發現款式有點收腰。榴蓮奶奶還懷疑說,這不會是女款吧?唉,咋說呢?我咋好意思說她與時尚無約?
聯想到,「家電升級換代、以舊換新」的消費政策,真是高屋建瓴??!今后,應該,不,是必須,推出「服飾以舊換新、升級換代」。
掛衣柜已被某人的衣服占領,其中不乏古董級別的,可以說「棄之不忍、留之無用」了。不過,她一直說等等看,說不定某日流行「復古」。
要我說呢,即使潮流能夠「復古」,身材還能「返青」嗎?還不如做好斷舍離,給我騰出個長衫之所呢。
徒兒插話:這要求還是別提了吧,不然連清湯面也吃不上了。為了掛幾件長衫,咱不至于這么拼。再說了,再怎么以舊換新、不也得讓你搭上幾把銀子?
那,就與一件近三十年的舊襯衫作別吧。
人這一生,都在不斷地與時間告別、與事物告別、與別人告別。
很多事情、很多地方、很多人,遇到也是告別、遇到即是告別——絕大多數都不可能再會重逢。
所以,遇見就是緣分、遇到就要珍惜、分別道聲安好。
寫到這里,忽然想起了Thrifty這個詞,寫幾句花絮。
其實,這件磨破了領口的襯衣,與thrift一點關系都沒有,只是因為自己粗心而已,因為我在家里是最不節儉的成員了。
1985年在L.A.學習時,經常路過Downtown L.A.的一家商店,名字叫Thrifty。
進去過一次,好像是賣二手品的。
當時,并不知道這個詞的意義是careful about spending money and not wasting things(親,您別笑話我,從農村中小學高中畢業的77級理工科,18歲才開始學外語,詞匯量的確有限)。
1986年初,全省選派留學生筆試時,作文題目就是以Thrifty為題。當時就根據「Thrifty與二手品」的感性認識,胡謅八扯地寫了一大段。出考場后一看Thrifty的詞意,呵,謝天謝地,估計是十有八九吧。
但此事讓我養成了一個習慣,凡入眼中、必鬧明白。
需要明白的事越來越多,入眼的事就少了。
多了,沒精力去明白??!
回憶歸回憶,放下歸放下。
不能一直盯著一件舊襯衣。
畢竟,世界那么大,我想繼續走走、看看。
今天開始收拾行李,準備去走一下El Camino de Santiago(或者叫Pilgrimage of Compostela)和Tour de Mont Blanc。
關于El Camino de Santiago行程規劃,緣由自《一個人的朝圣(The Unlikely Pilgrimage of Harold Fry)》。
作家蕾秋·喬伊斯的小說里講的是:主人公哈羅德于星期二早晨接到二十年前的老友奎妮·軒尼斯的一封信,信中說奎尼得了癌癥,在貝里克郡的一個療養院內,貝里克郡位于英國北部蘇格蘭, 而哈羅德此時住在英國南部英格蘭的金斯布里奇。這位老友奎妮原本是他在釀酒廠工作時的一個同事,后來因為替哈羅德頂罪被解雇之后再也沒有了聯系。多年未聯系,突然收到來信竟然是告別信。這封信一下子打破了 哈羅德退休后索然無味平淡無奇的生活,他開始給奎妮回信,但是想來想去始終還是覺得不管怎么寫,在一個多年未蒙面的老友、在一個即將離世的人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,最后他決定親自帶上這封回信去看她,走著去, 不是開車,也不是乘火車、乘飛機,仿佛只有這樣,才最能顯示出他的關心和誠意,仿佛只有這樣,奎妮就會好起來,等著他的到來。因為這樣一個信念,哈羅德從金斯布里奇步行到了貝里克,歷時87天,途行627英里。
一路上他回憶了自己過往的生活:在其幼年時就離家出走的母親和酗酒的父親,十六歲時父親丟給他一件大衣讓他離開家,與兒子戴維深深的隔閡和戴維的離世、 與妻子莫琳深深的隔閡導致后來的分居。這些回憶都深深地折磨著哈羅德,都是主人公不愿面對的過去。在哈羅德離開的這段日子,他的妻子莫琳也想起了以前的生活:為什么就和丈夫走到了這樣的地步? 莫琳將戴維的離世怪罪到哈羅德頭上,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,從來沒有給過戴維關愛,后來莫琳翻看了一部相冊,看到哈羅德和戴維的合影,發現他們父子以前是嘗試過好好溝通的。莫琳也進行了一些自我批判, 在哈羅德行走的時間內,他們都直面了這二十年來不愿面對的內心世界,他們發現自己深愛著對方,最終得以化解隔閡。他們想起了剛認識時的場景,想起當時認識時的玩笑,想起了二十多年來一起經歷過的一切, 最后莫琳決定開車去接丈夫回家,而她也見到了老朋友奎妮的安詳離世。
作家以一個退休老人的出走為切入點,探討了老年人的精神世界和「再成長的可能性」。
主人公是一個年過花甲的退休工人,無升遷無朋友,與妻子的感情日漸疏淡,長期生活在失去愛子的陰影中。妻子莫琳,因兒子的自殺而無法解開心結, 她將失去愛子的痛苦轉化為對丈夫的怨恨。兩位老人都面臨著難以解脫的精神困境,隨著年歲漸長而自我封閉和壓抑。然而,友人奎妮的一封信給予了他們各自審視自我的契機,在行走和等待的過程中回溯過往, 勇敢面對成長中的缺憾,從而回歸內心,走向最真實的自我。
《The Unlikely Pilgrimage of Harold Fry》本與El Camino de Santiago無直接關聯,是在讀此書期間,從維基百科中查看背景資料時,知道了El Camino de Santiago。
走過岡仁波齊轉山之路、參觀過耶路撒冷,必須到Santiago de Compostela和Vatican走走看看。
恰好今年有機會Santiago —— 那說走就走。
昨晚,觀看了與El Camino de Santiago有關的電影《朝圣之路(The Way)》。
《The Way》講的是:Tom是一名在美國工作的醫生,他的兒子Daniel不幸在法國遇難之后,他動身前往法國取回兒子的遺體和遺物。他的兒子死在了Pyrenees,在去往Santiago de Compostela大教堂的朝圣之路上, 第一天就在山里遇到了暴風雨、然后意外地離開了人世。這條通往教堂的路,又被叫做「圣雅各之路」。最初,Tom的目的只是取回孩子的遺體,但是在到達了法國之后,Tom卻決定要將兒子已經走過的和沒有走完的路重新走一遍, 以更好地體會兒子的生活、更好地理解自己的孩子。帶著Daniel的骨灰,與Daniel共同走圣雅各之路的過程中,Tom遇見了三個從不同國家來到這里的「徒步旅行者」,他們都在尋找著生命力更大的意義, 并希望通過徒步重新在世俗的世界里得到心靈的慰藉。在旅途的過程中,Tom漸漸了解到自己的兒子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的含義——在影片的閃回中,Daniel與Tom有一段對話:
Tom:我的人生也許與你的大相徑庭My Life Here Might Not Seem Like Much To You,但它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But It's The Life I Choose.
Daniel:生活不是選擇出來的You Don't Choose A Life,是過出來的You Live One。
在走岡仁波齊的轉山路中,朦朦朧朧地感覺,那些虔誠的朝圣者,也許并不自以為是另類。
他們只是過著別人不熟悉的生活而已。
他們過著自己的生活。
我則在心里默念:Kang Rinpoche Is for Pray, not for Play.
有人說,朝圣是一次遠離家鄉尋求心靈愉悅的旅程。
誰知道呢?
社交媒體上有不少El Camino de Santiago的信息。
走起來,到底有什么感受,只有自己才能知道,只有走過才知道。
據說,El Camino de Santiago的線路有十多條,且無論走哪一條,也不必從其最遠的起點開始。下圖是我選走「原始之路」的一段El Camino de Santiago的路線示意。
所有線路的終點目的地就是這兒——Catedral de Santiago de Compostela。
愿歸來,仍是少年。
下篇再見!